这个冬天我第一次升职。

虽然手下也没多少兵,但好歹是公鸡头上一块肉——大小是个冠(官)儿。 需要学习如何做管理了。

在向下管理和向上管理中,我觉得最优先需要解决的还是向下管理。

毕竟,顶上的人一直都在,相处模式没有发生太大变化。

但下面的人以前都是一个战壕里的伙伴,忽然我升职了,小伙伴需要向我汇报和审批工作了,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别扭。

但是说起管理,也不是完全从零开始。

借此文,我想梳理一下对我的“管理意识”有所塑造的几件小事。


—— 1 ——

这是发生在2014~2015年的一件事,那一年我研究生即将毕业,去面试的第一家公司问了我一个问题,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:

面试我的女高管: 你有没有失败的经验?

我(想了一会儿): 好像没有。

之所以印象深刻,是因为接下来的2015年上半年,我就经历了一次人生的大失败。

2014年,我在译言网上招募的翻译合伙人失踪了。

我自大学就有一个翻译梦,从2013年注册译言网成为翻译志愿者之后,就时常翻译一些类似《大西洋月刊》《纽约时报》上的文章,并且在译言上小有名气。

那时候一位译言古登堡计划的编辑找到我,说希望我能够翻译一本书。

我当然很高兴,应邀做了某本英文书的责编,并且在译言上发布了试译段落,从译文中选择了一名作为我的翻译合伙人(应该是男生)。

那时候大概是2014年上半年,其实应是我研究生阶段最忙碌的时候,但我分了很多心思在翻译上。

那时候我个人翻译水平尚可,但不懂得怎么“管人”。 那时候我们每一周都会在Titanpad上更新翻译进度,然后互相纠错,为了文章里那些专业的航海的英文词汇,那一年的很多周末我都在国家图书馆度过。

可惜的是,我把对自身的严格要求也同样复制到了合伙译者身上。 我对他的译文提出了几乎严苛到重写的纠错建议,而事实上我的理解水平也并不一定正确。

就这样,全书共8篇中长篇小说,我们在翻译完第6篇也就是完成了3/4的时候,他突然不再更新了,一开始我还尽力联络,虽然他一再拖延。 后来到2014年底,我的研究生课业也繁重到无力分心时,也只好作罢。 直到现在。

到现在我也觉得无法给译言古登堡项目组一个交代。 而让我最最难受的还不是这个,而是我的过分苛刻,赶走了我的合伙人。

2014~2015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情,而这件事情让我一直无法释怀。 它教会我,严于律己可以,勿要苛求于人。


—— 2 ——

时间又来到了2016年,那时候我研究生刚刚毕业,只有不到一年的工作经验。

公司成立了一个数据分析的项目,外包给第三方公司作开发,我作为内部的项目经理。

我很开心,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将多年无人沉睡的数据整合起来,进行多维度分析,也免掉客服部门手工出报表的繁琐工作。

那时候我把功能规划得很细致,几乎想手把手地指示第三方公司应该怎么操作。 有一次甚至十分过分地告诉他们: 你们应该把这个字段设置为Null.

这是非常错误的做法,我本身不懂编程,却自以为懂地告诉一个程序员你应该怎么写。

之前网上流传一篇著名的文章: 不要拿你的业余爱好,去PK别人吃饭的本事。 说的就是我。

我追究每一个细节,不希望做出一个没人用的平台,但又因为过分追求细节,系统陷入了小修小补不断的泥淖。 我自己也做得很没有成就感。

翻开那时候的日记,我写道:

有时候我又担心自己太较真了呢?哪些问题是可追究,哪些又是可不追究的呢?


那时候的我也同样回忆起2014年招募译者的事情:

我想起2014年翻译书时在网上招募的一位译者,因为当时我对他的译文错误抠得太细,最终导致合作破局,从那之后其实很多事我都有一直提醒自己不可过分较真。当我觉得别人做得“不够好”的时候,要退一步,想想对方的立意或难处,想想在完整和完美之间如何实现更好的平衡。容许多样化的视角和呈现方式,否则专制会让自己错过很多subtle feelings,错过与更多想法对话的机会。古语有言 :可赏可不赏,赏;可罚可不罚,不罚。

那时候的我,在思考的是完整和完美之间的平衡,思考的是正确做事的流程。


—— 3 ——

现在,又到了真正“为官”的时候,我还是时常能从自己身上看到那种封建大家长的意识在冒尖儿。

或许这就是我的弱点,而我一直在与之抗争。 学着柔软一点,让专制离自己远一些。 让自己拥有处理繁琐细节的能力,又能够从细节的泥潭里脱身。

我的家人经常说我,你(在工作上)就是喜欢“没事找事“。

我问: 那你觉得为什么?

答曰: 因为你觉得工作是一场修行。

我觉得这个回答很好很棒,我们工作,并不仅仅是为稻粮谋,更是作为一场修行去剔除那些妨碍自己变得更好的缺点和弱点。

如果不做事,不在事上袒露自己,那永远也不会犯错。

正如罗振宇在面对今年的《奇葩说》风波时所说:

有事做的人,在做事的过程中,一定会让人看出你的软肋,也一定因为你在做事,而因此拥有铠甲。

共勉。